苏联解体之后,美国成了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进入21世纪,中国崛起为一支不容小觑的新力量,也令美国切实感到了某种威胁。
梁建章预测,大约10年内,中国的经济总量或许将超过美国,跻身富裕国家之列。但这意味着,中国能超过美国成为新一代超级大国么?
本篇给你答案。
这篇文章中,你还可以得到如下问题的答案:
美国的收入不平等加剧因何而来,有何应对良方?
中国和美国,从人口结构角度来看,谁更有优势?
中美两大国之间,有可能爆发战争么?
收入不平等会是问题吗
如图7-8所示,近年来,美国的收入不平等也在加剧,1%最富有的美国人的税前收入占比,从2009年的13.3%上升到2011年的14.6%。2012年,1%最富有的美国人的收入增长了近20%,而其余99%的美国人收入仅增长了1%。
图7-8 美国的基尼系数(世界银行估计)
资料来源:World Bank,United States GINI Index,2015.
美国在全球收入不平等方面的统计排位是第30,这意味着有70%的国家的收入分配比美国更为平等。
与此同时,美国拥有最强大的经济体和最具活力的IT产业。不平等的加剧和IT业的崛起同时发生,并非只是巧合。IT技术提高了IT工程师和其他与IT技术互补的高技能劳动者的生产率。因此,IT相关行业的高技能工程师和企业家赚了个盆满钵满,美国的收入贫富差距越拉越大。
收入再分配并非药到病除的良方,因为这将抑制创新和创业的动力。更为有效的方式是创造公平竞争的环境和提高贫穷群体的技能水平。但知易行难,仅仅向穷人直接投放资源,并不足以显著提升他们的教育水平,贫穷背后的文化等复杂因素,都在阻碍穷人接受更高水平的教育。
高技能移民有助于解决不平等问题。高技能移民人数的增加,将加大高技能劳动力的供应,从而降低高技能的工资溢价。与此同时,高技能劳动力也会增加对园丁、管道工、家政服务等的需求,从而增加对低技能劳动力的需求。结果是,低技能劳动力的工资随之增长,收入不平等问题得以缓解。
中国和美国
大约10年内,中国的经济总量或许将超过美国,跻身富裕国家之列。由于拥有相当于美国4倍的人口规模,中国的国内市场将更加庞大。不过受益于移民优势和英语的母语优势,美国仍然有机会脱颖而出。
而对个别市场,比如游戏和娱乐业,市场边界将是语言或文化,而不是国界。例如,一部中国电影的国内市场规模为近14亿人口,而英语电影的市场规模接近20亿人口(欧洲和印度的大部分人群都是潜在消费者)。互联网、软件产品等大多数服务产品的情况也类似电影行业,文化和语言会取代国家成为主要的边界。
就人才库规模而言,中国的大学生和研究人员的数量将超过美国。然而,比较学生和研究人员的素质,美国大学的研究生教育仍将强力吸引着世界各地最优秀的学生。这意味着, 美国将有全球人才库作为后盾,可利用的人才规模将超过中国。
此外,由于高生育率和移民率, 美国人口将比中国更加年轻化。以2040年为例,诚如我在第二章中所解释的美国人口中位数仅为40岁,届时中国的中位年龄将超过45岁,而老龄化国家的创新和创业活力会疲弱很多(见图7-9)。
图7-9 2040年人口结构预测(单位:100万)
资料来源:U.S.Census Bureau, 2015.
政策建议
美国应该努力吸引更多留学生在毕业后选择留在美国居住和就业。
1. 为在美国大学毕业后的外国留学生提供更多的工作签证
据估计,在美国的留学生已经超过100万。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支付全额学费,并希望毕业后留在美国。
美国应该允许这些学生在没有附加条件的情况下留美工作。捶胸顿足的应该是这些留学生的输出国,美国其实正在获得这些国家的宝贵人才,而无须为他们祖国所资助的高中教育或大学教育埋单。
2. 扩大本科和研究生课程
外国人对美国教育的需求一直非常高。仅以来自中国的学生为例估计,未来10年将会是现在的4倍之
多。同样地,随着印度家长的经济实力增强,富有的印度父母也会更多地将孩子送到美国学习。由于印度和中国的需求增加,美国大学将会出现巨大的供应短缺。
让我们对中国需求进行粗略的计算,预测中国大学生群体中,有10%的学生希望到国外求学, 每年800万大学生中的10%即80万。在每年80万的中国留学生中,我估计50%的学生会去美国,换句话说,每年将有40万中国学生申请美国大学。而印度、韩国和越南等其他国家,也会迎来赴美留学人数的大幅上升。目前,每年在美国大学获得学士学位的人数约为200万。10年后,仅仅来自中国的需求就可以占整个学位数量的20%。
如果高等教育是私人产业,那么高校自然乐见生源数量的高涨。但不幸的是,大多数教育实体都是非营利机构。和企业经营不同,大学更看重低录取率下的高门槛,它们本身未必愿意扩张。但对美国而言,如果美国的顶级名校能够通过扩大设施,或允许更多的在线教学,以满足不断增长的教育需求问题,那么上述问题也就不成为问题。高校在此意义上的扩张,将大大带动教育行业和经济的长足发展。
3. 允许更多高技能的移民进入美国
如果把高技能移民定义为至少具有大学学历的人群,那么每年美国可以至少接纳40万高技能移民。然而, 目前美国每年的H1签证的上限只有略超10万。美国应该尽可能采取一切措施保证高技能移民的进入。一年才10万的工作签证限额低得可笑。
许多经济学家认为,美国应该允许所有具有大学学历的外国留学生在美国工作和生活。美国目前每年大约有200万人获得学士学位。假设将20%的学位授予外国留学生,而他们当中有80%的人希望留下来工作,这就相当于32万(=20%×200万×80%) 大学毕业生。因此,10万个H1签证配额还不足潜在高技能移民的1/3。
20世纪90年代,当时我在甲骨文公司工作时,亲眼见证,由于H1签证要排长队,结果甲骨文和硅谷的许多高科技企业不得不在美国以外的地区新设大型研究和开发中心。无论从短期还是长期来看,这都将有损美国经济。
美国应该将每年的H1签证大幅增至60万个左右,其中30万个面向应届毕业生,另外30万个对经验丰富的高技能劳动力开放。平均而言,假如每个高技能劳动者携带一位家属,那么目前每年移民人数将从100万增加到200万。按绝对值计算,每年200万的移民数量,将达美国历史之最。而从总人口的比率来看,每年占比不过0.7%。与100年前相比,移民比率仍然偏低。在每年0.7%移民率的基础上,美国仍然有能力吸收新移民,并提供基本公共服务。而每年高达60万的高技能劳动力,将会成为美国竞争力提升的助推剂,同时有助于减少不平等。
4. 扩大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
为了获得公众对接纳更多移民的广泛支持,美国需要在道路、医院和学校等基础设施方面加大投资力度, 以满足新移民对公共资源的需求,这样做同时也不会引起原有国民的不 满。考虑到新移民人数即便在翻倍之后的占比也只有0.7%,应该说对于上述投入,美国完全有能力负担。此 外,这些基础设施投资将促进经济增长,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
特朗普总统任期前瞻
特朗普站在反全球化的舞台上, 宣称旨在帮助低技能劳动力,但他的举动实则不利于企业发展和经济增 长。好的方面是,特朗普倾向于低税收和小政府,这对企业与经济都有利。
我认为反全球化其实不会从实质上帮到工人,这是因为特朗普试图找回的制造业就业岗位,属于低技能工作,发展趋势是这些岗位最终将被机器人取代。
极为讽刺的是,特朗普想要iPhone在美国本土制造;与此同 时,生产iPhone、拥有数百万员工(大多数在中国)的富士康公司,正努力使用机器人取代工人。他真的愿意看到美国工人和在中国的机器人相互竞争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美国应该试图在美国生产更多的机器人。这就需要美国拥有世界最好的科学家和工程师。
美国就业的关键是吸引工程师、研究生和教授等最优秀的人才留在美国居住与工作。为了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美国需要更多的移民,这一逻辑看似矛盾。但是,正如本书所解释的,由于聚集效应,移民尤其是高技能移民创造了更多的高技能工作,使得美国作为全球创新中心的地位得以巩固。
此外,高技能移民还对低技能工作产生需求,从而拉动低技能工作的就业,有助于弥合收入不平等的鸿沟。如果一个人清楚地了解创新和移民的经济学逻辑,允许更多的高技能移民进入便是必然的政策选择,而这也是观察特朗普总统任期是否明智的试金石。
超级大国之间的修昔底德陷阱
以古希腊历史学家命名的修昔底德陷阱,指的是现任超级大国与一个新兴超级大国必有一战的预言。
显而易见,如果中美之间发生军事冲突,对两国乃至世界都可能是灾难性的。历史上,比如德国和英国,又比如雅典和斯巴达等国家之间的对立通常要爆发冲突。
但我仍然坚持认为,这次会有所不同。在农业和工业时代,各国竞相争夺的是土地、劳动力和自然资源。时至今天,人类头脑中的创新和技术已成为经济中最重要的要素。换句话说,创新者的大脑是最关键的资源。
一个国家通过战争,可以征服另一个国家,争夺所有的自然资源,但人力资源或人类的大脑是任何外力都无法抢夺的。假设外国军队占领硅谷,那么硅谷就会立即停止创新。谷歌的工程师只会离开美国,在其他地方启动新的搜索引擎。一旦人力资源和创新人才成为最宝贵的资产,传统战争的动机自然也就消失了。
今日,经济竞争已经是人才之争而不再是资源之争。人才之争与战争不可同日而语,它更像是一场选美比赛。为了吸引最优秀的人才,需要各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竞相亮出最美丽、最安全的城市名片,辅以最好的公共服务和基础设施。
今天,最聪明的大脑具有移动属性,任何侵略性的军事对峙都会制造恐惧和不安全 感,导致最有天赋的人才移民到更安全的国家,所以侵略者基本上不能从战争中获利。
到2040年,中国经济将面临人口老龄化的严重威胁。经验显示,一个老龄化的国家在国内外政策上将趋于保守。因此,中国的创新能力将受制于老龄化社会的不利影响。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来自世界各地源源不断的人才涌向美国,美国人口总量稳步增长,美国很有可能在21世纪后期恢复技术和创新的领导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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